中科院声学所供图
马大猷先生走了。
那个说“有时看到一些科学家为引进日本产品还是德国产品而争论,我脸都红了”的可敬、可爱的老人走了。
或许,你不曾听说过他。
但,只要你走进人民大会堂万人大礼堂,就会被他主持设计的声学系统而感动——无论你站在哪个角落,都能清晰地听到主席台上演讲者的每一个发音。
但,只要你看到城市里伫立的交通噪声显示牌,就会钦佩他的远见卓识——是他在1973年召开的第一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上,提出噪声应与废水、废气、废渣并列为环境污染四害问题之一,并在1982年组织制订了《城市区域环境噪声标准》。
马大猷,我国著名物理学家、无线电学家和教育家、我国现代声学事业的开拓者和重要奠基人。他建立了我国第一批建筑声学研究队伍;他组织语言声学研究工作,取得了汉语语音的基本参数;他围绕国家发展“两弹一星”的战略目标开展一系列研究工作,奠定了中国次声学研究基础;他提出微穿孔吸声理论,在国际上引起了巨大反响,发明的微穿孔板吸声体如今已在建筑声学和噪声控制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古稀之年,他还带领青年学者进入非线性声学领域,在大振幅驻波的理论和实验研究方面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是的,这些科学成就早晚会被超越;但是,这位老人留下的精神财富,却让我们高山仰止。
因为长年参与噪声现场调查,他的听力严重受损,这位会拉二胡、收集唱片、爱唱几句昆曲的老人,晚年几乎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然而,他从没抱怨过、后悔过,他说:“我最大的兴趣就是工作,也就是进行声学研究,可以说,我的工作与兴趣是一致的,进行声学研究是由我的兴趣所致,带给我很多乐趣,解决重要的科学难题,攻破研究中的障碍,这就是我生活中最大的快乐。”
马大猷坚持每年只招一两个研究生,这样,他才能深入、细致地辅导学生。他的学生程明昆说,马大猷对学生非常严厉,六七年不能毕业是常有的事。不是马大猷苛刻,而是“他对我们充满了希望,希望他的学生都能成为各自领域的学术带头人。”而他又是那样慈爱,中科院声学所的工作人员回忆说,他在所里上班时,总爱开着办公室的大门,“如果有青年科学家进来请教,或者向他借书,是他最高兴的事情。”
让很多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位老人太爱说“真话”。
——“最近检查了一下我们的学报,看到里面的文章,作者大多是几个人的,最多的是七八个人,作者是一个人的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科学研究是一项创造性的工作,哪有这么凑巧是七八个人同时创造了一个成果或思想的?”
——“如果缺乏好奇心、想象力和创造性,或者把研究工作当做挣钱的职业,都不适合进行创新型研究工作。”
——“科技体系中的不正之风必须严肃处理,直至把责任人驱逐出科技队伍。”
——“科学家(包括教授)和技术家是基础研究的主要力量,必须保证他们在轻松、自由的环境中工作,实行学术自由,支持基础研究。他们在其研究工作范围内有完全自由,自主决定工作计划,选择和改变问题,决定研究路线、实验方法等,在具体研究工作中不受任何干扰。这不是优待他们,而是让他们真正工作!做出成绩!”
这些“真话”,是老人心心念念、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科学大国和经济大国前途近在咫尺,令人兴奋,需要我们共同努力。”
斯人已逝,精神长存!于我们,对这位科学泰斗最好的纪念,不是泪水,而是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实际行动!
(本报北京7月17日电 本报记者 齐 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