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轮滑好几天了,今天正是第二次社团培训日子,我来的时候人已很多。e座和f座之前那条马路上,一些老刷子在尽情炫耀着平花技巧,也有一些老刷子和社团骨干致力于培训新学员;而大多数新学员是研一新生,第一堂课已经学过如何摔跤,如何在摔了之后爬起来,如何走丁字步,如何画葫芦。有好几个研一新生都是老玩家,在老刷子那边练平花。其余的新学员各人进展情况不一,有的还在走丁字步,有的已经可以以较快的速度滑起来了,画葫芦和转弯都已基本掌握。像我这种,虽然是博一,但是因为是新手,要从0学起,只能混在“幼儿园”同学里。又因为小时候玩过几次双排轮的室内轮滑,进步比较快,在新学员里应该是比较好的了,所以这几天越玩越来劲,每天晚上8点左右就和几个早到的学弟学妹一起玩起来。
自去年结束研究生集中教学阶段以后,便开始了实验室生活。天没大亮就到实验室,月亮起来又离开实验室,从早到晚是在实验室做“研究”,下班之后要一些内务,看点书、文档、代码,周末睡个懒觉,处理一些私事,给家里打个电话什么的,一周很快就过了,真正是无事忙中老。时间一长,就开始烦躁,开始扳着手指期待周末可以出去晒晒太阳,期待一个月左右可以和高中同学聚会一次。初此之外似乎竟然没有在阳光下与花花草草对话,与人多一些接触的机会,这真的有悖于我这个人的本性。我心理开始挤压着一股力量,耐心和好脾气在消减;本能地抓住一切机会制造一点点变故来刺激我的脑细胞,以此为证据不断告诉自己仍是个活物;稍有片刻消停就想玩游戏,就想给所有熟识的人打电话、聊qq、发短信……是的,我对我的生活很不满意!焦虑不安和寂寞忧伤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涤荡成一团污浊之气,憋得我胸口发闷!
想起这些我真的觉得我做了一个很好地决定。是啊,有什么不好呢,在我进入博士阶段,毕业和工程的压力越来越大的时候,我装嫩,装疯,装潮,找刺激,找那种风一样飞起来的感觉。和学弟学妹们在一起学习一项新的运动,我们互相探讨,在彼此面前练习,请对方帮助自己提高。你摔倒了,会有握住你的手,你刹不住车了会有另一个新手给你一个结实的拥抱,我仿佛回到小时候跟村里的玩伴在一起的感觉。同伴!我们的胸怀是如此温热,透过这温热传递过来的是如此的纯真和炙热的,坦率和直接的,人性的震撼。在那个状态下,不用考虑怎么写论文,怎么毕业,怎么找工作,在哪里定居……然后在每次活动结束的时候,踩着路灯照下来的梧桐树的斑驳影子,痛快的骂一句“shit!这才活得有个人样”.
我突然想起那一个男子,这几天偶尔见他在这条马路边上,在梧桐的阴影下,时而看我们踩着轮滑鞋飘过来,又飘过去,时而拿着电话,小声地说着什么。我注意到他腰以下的部位格外的“瘦削”,整条裤子都兜着风,而且仍是干瘪瘪的,走动时下身一踩一垫,上身一摇一晃,面容却从容而宁静。想起他,我不禁生出一阵悲凉之感。是了,他不仅要面临发论文,毕业 ,找工作,要成家立业找个地方定居,他甚至不能像我一样踩着风火轮从这头飞到那头,一个潇洒的身,再从那头飞到这头,甚至他能够进入这个校园和我们一起攻读研究生学位,或许也经历了我所不曾想到过的艰难。他的生命本已沉重,且又如此孤寂。他也不能在这种活动中与同伴一起挥洒汗水,和大家手紧握着手,互相拉扯一把,也不会跟同伴痛快地来个拥抱,如同之前的我,不知道在告别最后一个拥抱以来,有多久的时间呆坐于屏幕前,了无生机。我甚至有些冲动,我想给他一双健全的腿,让他同我一起踩着风火轮飞奔;我想紧握他的手,让他感受来自同伴的支持和踏实;我想给他一个拥抱,让他感受来自同伴的炙热的情义。
如果他真有一双健壮的,活力的,像所有青年男子一样饱满结实的腿,那我想他不会如我一般纠结论文,工作和毕业,我希望他珍惜每一个有阳光的白昼和有月色以及虫鸣的夜晚,做一切他喜欢的运动,和所有可亲可敬的人友爱万分。至于那些求而未得,日日迫近的种种,毕竟都是些遥远的事情。我们追求美好未来,但若不能充分珍惜和享有今日之拥有,追求未来又有什么意义?